饼

“他活了下来，但开始遗忘。从他曾经最爱的东西开始。”

天祥院英智沉疴缠身，医生告诉他还有方法能选。摆在面前的是两条路：死，或者让一部分灵魂死，然后遗忘，他选了后者。仪器抽走他的一半灵魂，并无痛感，只是后遗症强烈，难以逆转。

他开始遗忘，他忘记歌唱，忘记舞步，忘记那些关于偶像的梦想，一步一步退回家族为他谋划的道路，疾病仍在摧毁他，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。到了后来，他甚至忘记了桃李和弓弦，怔怔面对着他们的脸，却叫不出名字。

但他一直没有忘记涉，这是最不可思议的事情。每一天涉睁开眼睛，都要担心枕边仍在沉睡的恋人忘怀关于他的一切。但没有，一次也没有。他在安慰之余，也止不住地猜测——到底是因为爱打破了遗忘的魔法，还是因为……？

一切终结在晚餐后的一场对话中。英智难得迎来休假，商量与他共度假期，话刚出口才懊悔失言：涉下周三可能有场试镜，虽不是非去不可，但机会难得。他正想摇头，对方却无比自然地点点头：好啊。

啊。

他盯着对方看，有种奇怪的感觉堵在胸口，让他恐惧到战栗，又悲凄到哀怜。他忘了很多很多，即使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些事情，也觉得像其他人的人生，自从开始忘记周遭的一切，涉似乎成为了他生活中唯一稳定的锚点，他记得和对方过往的一切，记得那些拉扯和怯懦，记得担心对方离开的不安，可现在的他斩钉截铁说：好啊。

他突如其来地哽住了呼吸。

第二天早晨，英智睁开眼睛，身旁人俯身过来，轻轻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。他的双眼盈盈，长发盈盈，笑容夺目而温柔，英智望着他，长久地望着他，直到胸口翻腾的痛楚退去。

你是谁？

他声调轻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