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珪如璋

【晏赛】唤龙之诗

写给神官的故事。

糟,我一定是把脑子也给写进去了,标题都忘了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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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的初雪落下时,赛斯变成了一条龙。

小龙和他原来的体型差不多,骨骼结构却已经全部拆解重组,在背后伸出三对羽翼,纯白宽阔,伸展时发出骨节舒展时特有的噼啪声。他看起来不像爬行类,反倒像在进化的分支上走了岔路,选了鸟类那一边。这倒像是赛斯能做出来的事,墨守成规总是叫人厌恶的。龙族宽阔的脚掌在床单上蜷起来,就算之前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,现在也是那么温柔的一条龙,爪子也是尖利的。

晏华拿了家里给猫磨爪子尖的砂纸过来,角质层和表面摩擦着,刷拉刷拉,滑来滑去,猫咪在一边喵喵叫。小家伙轻巧地跳上了床,靠着赛斯的尾巴舒舒服服躺下来,肚皮都睡得往外翻。赛斯笨拙地把尾巴往外头挪了一下,碰到月光的地方惊得一缩,僵乎乎放了回去。龙族的体温比他还是人类的时候高了不少,暖洋洋的,好赛冬天里的被窝,春天太阳底下绵软的草地,还有秋天厚厚的落叶堆。叶子干透了,赛斯抱着猫在里头打滚,棕发熠熠生光,摊下来,一弯融化的蜂蜜糖。

龙温和的蓝眼睛看着他,爬行动物瞳孔成线,颜色却没有变化。澄澈透亮,只要被看着就能听见深海里头那曲鲸歌。心软的人不能被这样看,一眼就要心酸流泪,晏华是这种眼神抵抗军的中坚力量,却也能在里面看见自己融化的幻影。龙的大头直往他怀里拱,咬着领带往后拽一下,再拽一下。肢体语言也就够了,他们基本上不需要语言交流,默数秒数也能知道对方的子弹几时会出膛。今天算是突发情况,逼得他得小心叼着布料示意,还要担忧别咬到他胸前口袋里那枚拆信刀。晏华从善如流,抓住翅膀根翻身上龙,在第二和第三对翅膀中间寻了个地方坐好。小龙试探了两下,旋即展翅而出,穿越狭窄的起居室,跳下二十四层高楼,迎着呼啸而来的长风,幸福地飞翔起来。

飞翔是种恩赐,人类却无法拥有,凭空少了许多乐趣。赛斯在空中打了个滚,羽毛包拢上来,挥舞间逸散出柔软的波涛,呛得公务员打个喷嚏,鼻头也红红。他被龙一松翅膀,令人恍惚的失重感中,刚刚打磨圆滑的爪尖牵动他五指,引着他在空中,在明亮的月辉下翩翩起舞。城市的边缘传来华尔兹的乐音,他就这样跳着男步,抬高手牵引着赛斯旋转。音符里舞步整齐,游移滑荡间扬起漫天羽根的碎屑,每踏下一步,都碾碎一根羽毛。

男性共舞是失礼的。他安静地凝视龙的虹膜,无声地表达着。龙眨一眨眼睛,虹膜上流淌矿物的火彩。

可只有我们两个了。

舞蹈还在继续着,风掠起他的衣角,把他牵入天地间横亘的海洋。撞入平面的一瞬间,新鲜的水扑上面颊。漂浮和飞翔有什么区别呢?神之头脑放弃了思考,怀里的龙越来越小,骨骼发出爆裂的脆响,他这般肉体凡胎却不受压力的禁锢。于是他们放弃了探底的可能,转而回到空中。时间奇妙地膨胀了,维度在他们身边扭曲缠结,轻盈地跃动着,化作环环相套的箱庭和锁链。他们停驻在藤壶的背上,赛斯挪动了一下爪子,羽毛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。湿透了,他现在看起来又小了一号,翅膀间还有海藻的碎片,看起来滑稽又可怜。

晏华没绷住,赛斯不满地扭过了头,龙柔软的呼吸喷吐在他怀里,和他干着的羽毛一样暖和。那只猫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,尾巴盘着爪子,坐得像尊贝斯特。

喵。它说。

于是龙恋恋不舍地在他脸侧蹭了蹭,羽翼抖落了水,耐心地闭合起来,像一环雪白的茧。而晏华伸手,从胸前抽出那柄拆信刀。他抬头,最后一次以人类的姿态亲吻龙样的爱人,刀尖刺破皮肤的时候龙瑟缩了一下,而晏华思索着此时是否还可以回头。灿烂星光里,时间弦波动了一下,又波动了一下,猝不及防间全数倒塌,连带着无数天体坠落坍缩,化为曾在赛斯棕发上熠熠生光的粉末。白龙的心头血流到他双手上,眨眼之间化为漆黑的长羽,翎尖倒逆生长,在晶体破碎的脆响中覆盖上双手身躯脸颊最后是心脏。屠龙者就这样轻易完成了自己毕生的任务,毕竟对方在长久的岁月以前就已经托付出了自己的伤口,而最简单的卸任方法就是自己也成为龙。白龙解开了翼翅,新生的同族沐浴在新生的维度里,交接着旧时和旧事。

他们展开羽翼,在星系间共舞,这一次都以龙的姿态。风替他们交换了吐息,龙们划破波浪。在本次时间弦的记录上,这就是世界上最后一对爱人的故事。


-End-


“龙”指的是活骸。在已经空无一人的世界,他们终于自由了。

在晏华生日的时候,我听的是古典乐。赛斯生日的时候换了一首,肖邦的葬礼进行曲。明亮又悲婉,我个人喜欢李云迪版本。请听听吧,能把钢琴家弹哭的曲子,不会是泛泛之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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