饼

指挥使不常听见赛斯唱歌，这厮长腿细腰爱眯着眼睛笑，外表太过懒散，以至于让人忘记了他也是正式挂职的神职人员。从小生长在教会里，音乐对他那个年纪来说是天上星，熠熠发光，引诱人去采撷，赛斯是同龄人里面最早学全了赞美诗的孩子，也是最早把它们全部忘却的那一个。神没有语言，只需要旋律。

然后指挥使听见赛斯低低哼着一首什么，璀璨的守护之力升腾而起，在半空中展开黄金般的羽蛇羽翼。卷轴飞舞着组成屏障，古奥森严，无法辨认也就无法阅读。

“别再发抖了！”他听见赛斯带着怒意的喊声，巨阙乌黑的巨刃在指挥使鼻尖一挥而过，饶是已经收复了很多地方也经历过很多战役，这种迫在眉睫的危机还是让人心头发凉。幻力流淌而出，赛斯用力把权杖磕向地面，血和着泥水奔涌在巨大的法阵里。

右手被一个人猛然拉起，指挥使僵硬地抬头，看见晏华冷峻的眉眼。“愣着干什么，跑！”紧皱的眉头显出他的心急如焚，神之头脑瞥一眼他，低吼着让他先离开这片是非之地。

“等等，赛斯怎么办！”

“保护指挥使是第一要务。”跑出两步以后晏华快速解释，身后传来赛斯吃痛的低呼，“神器使死了会有新的出现，指挥使万里挑一……抱歉，这么说很残忍。”

残忍到即使想要狂奔回去救下同伴，也不得不先顾全大局。这是一场战争。

他感觉到晏华抓着他手腕的手指骤然收紧，指挥使仓皇回头，看见神之头脑少有的失态动容。血一样的残阳映在海面上，印进他的瞳孔，那片平静的银蓝色几乎化为紫色。“不。”他猛然止步，把指挥使推进安全的角落。狙击枪凭空显现，金色的流光一闪而过，组成鹰神的锐目。

“四点钟，七点钟，三秒。”他疾呼，“你逃不掉的！”

赛斯狼狈地翻滚一圈躲过黑魂袭击，羽翼再展，硬生生扛下七点钟方向的赤骸袭击。“十二点钟，两个。”他回应，“再撑五秒！”

神官避开独行之人的领域，权杖横斜，格挡下又一击，晏华听见他越来越高昂的哼唱声，光晕环绕着他，一瞬间止住脖颈间喷涌的血液，抚平伤口抹去痕迹。神官咧嘴一笑，咳出半口血沫。

“华仔，看你的了。”

人影凭空显现，幻力推动着子弹深深嵌入鳞甲，枪声响到指挥使有一瞬间的耳鸣。硝烟飘散，赛斯拄着权杖摇晃两下，又喷出一口血来，被晏华一把接住。

“有点儿冷。”他猫一样缩了缩，“咳……咳……离我远点，都是血。”

晏华敛着神色，小心地放平他，然后找了两截木板回来。神官服被临时征用成固定带，指挥使看着赛斯举起手，温暖的金色光晕飞舞着，然后按在他自己的心口。

“嘶，疼死了。”他小声抱怨了一句，骨肉正在重生，凹陷的胸腔缓慢复位，“华仔啊，你下次救人手脚快点儿成不成，小叮当的发条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生效的。”

“你现在没死。”

“是是是……那下次就不要一边嘴上逞强弃卒保帅，一边冲过来救我啦。”

“……不爱护生命，肆意逞强，这个月奖金……”

“嗯？！”

“……少四分之一，功过相抵，追加三千。”

“喔好耶啊啊啊疼啊啊——！”

指挥使叹口气，看着赛斯半出口的欢呼变成了疼呼，晏华招手：“队长。”

“已经在联系直升机……很抱歉，这次我拖后腿了。”

他看见晏华颔首，“接受道歉。有空我会去找雷切尔，让他给你一些防身的装备。”

“对不起，我错估了我们的实力。”

“常有的事情。”虽然明知道他只是在阐述事实，指挥使还是脸发红，“过来搭把手，我听见直升机的声音了。”

他小心地扳着赛斯的肩膀，然后看见晏华一只手绕过他的后背，扶着他站稳。断骨刚刚愈合，还很脆弱，赛斯这一次躺一天病床怕是跑不掉。

“哎呀华仔。”他听见赛斯带着笑意的声音，“你吓着指挥使了。”

皮革手套按了按头顶，赛斯哼了句赞美诗，然后涓涓暖流灌顶而下：“喏喏，别见怪，华仔是个好人，就是太直了点儿……呃，不是那方面啦。我记得零那位淑女也是这么做的吧，摸摸头，不害怕。”

“原来赛斯治疗的时候要唱歌吗？”

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掩盖了很多东西，不过指挥使看见赛斯手一伸，以一个哥俩好的姿势偏头过来讲了什么，完事儿还狡黠地眨了眨眼。

“什么呀，是华仔爱听音乐还嘴硬，战斗的时候听听歌，身心放松大家好咯。”

什么奇怪理论呀，指挥使腹诽，没有错过晏华探究又迅速收回的眼神，也没有错过他们背在身后交握的手。

END

就是昨天走莱奥斯线突发奇想想写战损，还有写到一半发现崩了的“赛斯治疗要唱赞美诗”的设定

深夜摸鱼有益身心健康，咕咕咕